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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去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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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释义  归去来,“回去吧”。
  来:<语>无实义,相当于“咧”,“吧”。词牌《归去来》命名及韵律  归去来调见《乐章集》,词二首,因词有[歌筵舞、且归去],[休惆怅、好归去]句,取以为名。四十九字者自注正平调,五十二字者自注中吕宫。按,《唐书·乐志》,仲吕羽为正平调,夹钟羽为中吕调,燕乐七羽之二也。双调四十九字,前後段各四句,四仄韵柳永初过元宵三五。慵困春情绪。灯月阑珊嬉游处。游人尽、厌欢聚。○●○○○● ○●○○● ○●○○○○● ○○● ●○●凭仗如花女。持杯谢、酒朋诗侣。馀酲更不禁香醑。歌筵舞、且归去。○●○○● ○○● ●○○● ○○●●○○● ○○● ●○●此调只有柳词二首,无宋、元词可校,虽前段第三、四句,後段第二、三、四句,两调相同,但自注宫调,恐乖律吕,不必参校平仄。又一体 双调五十二字,前後段各四句,四仄韵柳永一夜狂风雨。花阴坠、碎红无数。垂杨漫结黄金缕。尽春残、萦不住。●●○○● ○○● ●○○● ○○●●○○● ●○○ ○●●蝶稀蜂散知何处。殢樽酒、转添愁绪。多情不惯相思苦。休惆怅、好归去。●○○●○○● ●○● ●○○● ○○●●○○● ○○● ●○●此即前词体,惟前段起句减一字,作五字句,第二句添二字,作上三下四七字句,後段起句添二字,作七字句异。代表作  归去来
  宋·柳永
  初过元宵三五。
  慵困春情绪。
  灯月阑珊嬉游处。
  游尽、厌欢聚。
  凭仗如花女。
  持杯谢、酒朋诗侣。
  馀酲更不禁香醑。
  歌筵罢、且归去
  归去来
  宋·柳永
  一夜狂风雨。
  花英坠、碎红无数。
  垂杨漫结黄金缕。
  尽春残、萦不佳。
  蝶稀蜂散知何处。
  殢尊酒、转添愁绪。
  多情不惯相思苦。
  休惆怅、好归去。歌曲《归去来》  95版《神雕侠侣》内地版主题曲
  所属专辑:《真本色》
  演唱:胡兵 希莉娜依 作曲:小柯
  歌词:
  啊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
  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
  想让你忘记愁绪忘记关怀
 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
 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
 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
 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
  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
  啊 拥起落落余晖任你采摘
  啊 留住刹那永远为你开
 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
 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
  于是淡漠了繁华只为你开怀
  要陪你远离寂寞自由自在小说《归去来》  最初发表于1985年《上海文学》,后收入小说集《诱惑》等,被译成英文、法文、意文、荷文、韩文、希伯来文等,获1985年上海文学奖。
  自序
  作者:韩少功
  以前,我的一些短篇小说集或是按创作时间来划段编选,或是按作品质量来择优编选,可能各有各的好处。前者可展示作者的阶段性状态,而后者则呈现出作者的总体创作水准。
  这一次,承春风出版社热情相约,我再编一个短篇小说集,打算既不考虑创作时间,也不考虑作品质量,而是以形式的差异性为着眼点,主要选编那些在创作手法和文体风格上较有特征的作品,来一次纯技术的盘点,相当于一个工匠把各种谋生工具一古脑端出来示众。
  单从技术的角度来看,这本选集里的作品平常无奇,却说得上曾经别有用心。写人的《蓝盖子》与记事的《收水费》各取一式,抒情的《西望茅草地》和反讽的《领袖之死》各持一体,新闻性的《重逢》与散文性的《那年的高墙》可能形成了比照与反差。《史遗三录》与《月光两题》,算是作者对笔记体裁的两种援用。《申诉状》与《801室故事》,则是对应用文体裁的两次远程借入。在余下的篇目里,同是寻找特珠的处理角度,《飞过蓝天》隐身于动物,《诱惑》沉溺于风景,《谋杀》迷失于梦幻,《方案六号》倒喧哗于第一称的口语化独白。那么同是追求虚实相济,《归去来》里有两种人物身份的含混交叠,但基本上还在写实逻辑的限度之内。而《鼻血》和《暗香》里连接出现了时空错接和真假转换的人际交流,免不了有些神神道道,异想天开,纵笔无忌,一种闯入神话的冲动无须遮掩。
  技术是小说的重要元素。对技术的学习、改进以及发明创新常常能开拓小说的更多可能性,也常常是小说作者挑战自我的无限乐趣所在。但形式本身就是内容,技术并不是一切。技术如果未能与足够的生活经验、文化修养、思想打击力相配合,就只会是浮华的花拳绣腿和装神弄鬼,即便玩出一套套炫目的杂耍,也不过是雕虫小技,与优秀的文学无缘。因此我重视技术但反对技术主义。具体地说,我以为,作者在真诚表达思想情感的时候,一定不要被任何技术考虑所拘;但在优化表达效果的时候,又一定要有技术的慎选和精谋;在文学创作的准备过程中,更要有技术训练的死工夫——如果不说是硬工夫的话。
  从这本集子里看,读者想必能看出一个工匠的各种失与得,也能知道工匠的以上体会,是源于何等曲折的实践历程。
  《归去来》全文
  很多人说过,他们有时第一次到某个地方,却觉得那地方很熟悉,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
  现在,我也得到这种体验。我走着。土路一段段被山水冲洗得很坏,留下一棱棱土埂和一窝窝卵石,像剜去了皮肉,暴露出一束束筋骨和一块块干枯了的内脏。沟里有几根腐竹,有一截烂牛绳,是村寨将要出现的预告。路边小水潭里冒出几团一动不动的黑影,不在意就以为是石头,细看才发现是小牛的头,鬼头鬼脑地盯着我。它们都有皱纹,有胡须,生下来就苍老了,有苍老的遗传。前面的芭蕉林后面,冒出一座四四方方的炮楼,冷冷的炮眼,墙壁特别黑暗,像被烟熏火燎过。我听说过,这地方以前多土匪,什么“十年不剿地无民”,怪不得村村有炮楼,而且山民的房子决不分散,互相紧紧地挤靠着,都厚实,都畏缩,窗户开得小眉小眼的,又高,盗匪不容易翻进去。
  这些居然很眼熟。见鬼,我到底来过这里没有呢?让我来推测一下吧:踏上前面那石板路,绕过芭蕉林,在油榨房边往左一折,也许可以看见炮楼后面一棵老树,银杏或者是樟树,已经被雷劈死了。
  片刻之后,推测竟然被证实了,连那空空的树心,树洞前有两个小娃崽在烧草玩耍,似乎都依照我想象的蓝图而各就各位。
  我又怯怯地推测:老树后面可能有栋矮矮的牛房,房前有几堆牛粪,檐下有一张锈了的犁或耙。当我走过去,它们果然清清晰晰地向我迎来!甚至那个歪歪的麻石舂臼,那臼底的泥沙和两片落叶,也似曾相识。
  当然,想象中的石臼里是没有泥水的。但细一想,刚下过雨,屋檐水不应该流到那里面去吗?于是,凉气又从我的脚跟升上来,直上我的后颈。
  我一定没有来过这里,绝不可能。我没得过脑膜炎,没患过神经病,脑子还管用。也许是在电影里看过?听朋友们谈过?或是在梦中……我慌慌地回忆着。
  更奇怪的是,山民们似乎都认识我。刚才扎起裤脚探着石头过溪水时,一个汉子挑着两根扎成A字型的树,从上边来。见我溜溜滑滑,就从路边的瓜棚里拔出一根干树枝,丢给我,莫名其妙地露出一口黄牙,笑了笑。
  “来了?”
  “嗯来了……”
  “怕有上十年了吧?”
  “十年……”
  “到屋里去坐吧,三贵在门前犁秧田。”
  他的屋在哪里?三贵又是谁?我糊涂了。
  随着我走上一个小坡,一些檐瓦门庭在前面升了起来。几个人影在地坪中翻打着什么,连枷摇得叭叭响,几下重,又有一下轻。他们都赤脚,蓄寸头,脸上有棕色的汗釉,釉的边缘残缺不齐。日光下一晃,颧骨处的汗釉有一小块反光。上衣都短短地吊着,露出软和的肚皮和脐眼,裤边也松松地搭在胯骨上。直到发现她们中的一个走向摇篮开始解怀给小孩喂奶,又发现她们都挂了耳环,才知道她们——是女人。有一位对我睁大了眼。
  “这不是马……”
  “马眼镜。”另一个提醒她。觉得这个名字好笑,她们都笑了。
  “我不姓马,姓黄……”
  “改姓了?”
  “没改。”
  “就是,还是爱逗个耍呵?哪里来的?”
  “当然是县里。”
  “真是稀方客。梁妹呢?”
  “哪个梁妹?”
  “你娘子不是姓梁?”
  “我那位姓杨。”
  “未必是吾记糟了?不会不会,那时候她还说是吾本家哩。吾婆家是三江口的,梁家畲,你晓得的。”
  我晓得什么?再说,那个马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?我似乎是想去找她,却来到了这里。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。
  这位大嫂丢下连枷,把我引进她家里。门槛极高,极粗重,不知被多少由少到老的人踩踏过,坐过,已经磨得中部微微凹了下去。黄黄的木纹,像一圈圈月光在门槛上扩散浸染开来,凝成了一截月光的化石。小娃崽过门槛要靠爬,大人须高高地勾起腿,才能艰难地倾着身子拐进去。门内很黑,一切都看不清楚。只有一个高高的小窗眼漏下一点光线,划开了潮湿的黑暗。好半天瞳孔才适应过来,可以看见壁梁上全是烟灰,还有同样苍黑的一个什么吊篓。我坐在一截木墩上——这里奇怪地没有椅子,只有木墩和板凳。老妇和少妇们都叽叽喳喳地挤在门边。喂奶的那位毫不害羞,把另一只长长的奶子掏出来,换到孩子嘴里,冲我笑了笑,而换出的那一只还滴着乳汁。她们都说了些奇怪的话……“小琴……”“不是小琴。”“是吧?”“是小玲。”“哦哦。小玲还在教书吧?”“何事不也来耍耍呵?”“你们都回了长沙吧?”“是长沙城里还是长沙乡里?”“有娃崽没有?”“一个还是两个?”“小罗有娃崽没有?”“一个还是两个?”“陈志华有娃崽没有?”“一个还是两个?”“熊头呢?找了娘子没有?”“也有娃崽了吧?一个还是两个?”……
  我很快察觉到,她们都把我错当成一个既认识什么小玲也认识什么熊头之类的“马眼镜”了。也许那家伙同我长得很像,也躲在眼镜后面看人。
  他是什么人?我需要去想他吗?从女人们的笑脸来看,今天的吃和住是不成问题了,谢天谢地。当一个什么姓马的也不坏。回答关于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,让女人们惊讶或惋惜一阵,不费气力。
  梁家畲来的大嫂端来一个茶盘,四大碗油茶,我后来知道,这是取四季平安的意思。碗边黑黑的,令我不敢把嘴沾上去,不过茶倒香,有油炒芝麻和糯米的气味。她把地下两件娃崽的脏衣捡起来,丢进木盆,端到里屋去了,于是一句话被分切成两截:“老久没有听到你的音信,听水根夫子话……”(半晌才从里屋出来)“你一回去,就坐了大牢。”
  我吃了一惊,差点让油茶烫了手。“没有没有。什么大牢?”
  “背时的水根打鬼讲!害得吾家公公还吓心吓胆,为你烧了好多香。”她捂嘴笑起来。
  妇女们都笑起来。有一嘴黄牙还补充:“还到杨公岭求了菩萨呢。”
  真是晦气,扯上了香火菩萨。也许那个姓马的真的撞了什么煞,有牢狱之灾,而我代替他在这里喝油茶,在这里蠢笑。
  大嫂又端上了第二碗茶。“他老是挂牵你,说你仁义,有天良。你那件袄子,他穿了好几个冬天。他故了,我就把它改了条棉裤,满崽又穿……”
  我想谈谈天气。
  屋里突然暗了下来,回头一看,一个黑影几乎遮挡了整个门。看得出是男的,赤着上身,隆起的肌肉有棱有角像一块块岩石。手里提着一个什么东西,从那剪影来看,是个牛头。黑影向我笼罩过来了,没容我看清面孔,嗵的一下丢掉了手里的东西,两只大掌捉住了我的手锉起来。“是马同志呵,哎哟哟,呵呀呀……”
  我又不是一条毛虫,他惊恐什么?
  当他转到火塘边,侧面被镀上了一层光亮,我这才看清是一张笑脸,有黑洞洞的大嘴巴。
  “马同志,何时来的?”
  我想说我根本不姓马,姓黄,叫黄治先,也不是深沉而豪迈地来寻访旧地的。
  “还识(认?记?)得吾吧?你走的那年,还在螺丝岭修公路,吾叫艾八呵。”
  “艾八,识的识的。”回答得很无聊,“你那时候当队长。”
  “不是队长,吾记工。你嫂子,还识不识哟?”
  “识的识的,她最会打油茶。”
  “吾同你去赶过肉的,识不识得?(赶肉,是否就是打猎)那次吾要安山神,你说是迷信。收末还不是?你碰上牧麻草,染了一身毒疮。你还碰了只麂子,没叉着……”
  “嗯嗯,没叉着,就差一点点。我眼睛不好。”
  黑洞洞的大嘴巴哈哈笑起来。女人们慢慢起了身,摇晃着宽大的臀部,出门去了。自称艾八的男人搬出一个葫芦,向我大碗大碗敬酒。酒很浑浊,有甜味,也有辣味和苦味,据说浸过什么草药和虎骨。他不抽我的纸烟,用报纸卷喇叭筒,吸一口,吸出了烟头的明火。他不急,甚至看也不看一眼,待我急了好一阵,才从从容容一口气把明火荡灭,烟还是好好的。
  “如今酒肉尽你吃,过年,家家都宰了牛。”他抹着嘴巴,“那年学大寨,谁都没得禄。你晓得的。”
  “是没得禄。”
  “你视德龙哥了吗?他当了乡长,昨日到捉妹桥栽树去了,兴许回来,兴许不回来,兴许又会回的。”他谈起一些令我糊涂的人和事:某某做了新屋,丈六高;某某也做了新屋,丈八高;某某也要做屋了,丈六高;某某正在打地基,兴许是丈六也兴许是丈八。我紧张地听着,捕捉这些话后面的各种脉络。我发现这里的话有些怪,看成了“视”,安静成了“净办”。还有一个个“集”或者“企”,是起立的意思?还是站立的意思?
  我有点醺醺然了,对丈六或丈八胡乱地表示着高兴。
  “你这个人过得旧,还进山来视一视。”他又把烟纸吸出了浅浅的明火,又让我暗暗急了两秒钟。“你当民师那阵发的书,吾还存着哩。”他咚咚地上楼,好半天才头顶几丝蜘蛛网下来,拍着几页黄黄的纸。这是几页油印的小书,大概是识字课本,已经撕去封面了,散发出霉气和桐油气。上面好像有什么夜校歌谣、农用杂字、辛亥革命,还有马克思论农民运动及什么地图,印得很粗糙,一个个字大得很,还有油墨团子。我觉得这些字我也能写出来,没什么稀奇的。
  “你那时也遭孽,饿得脸上只剩一双眼睛,还来讲书。”
  “没什么,没什么。”
  “腊月大雪天,好冷埃”
  “好冷的,鼻子都差点冻落。”
  “还要开田,打起松明子出工。”
  “嗯啦,松明子。”
  他突然神秘起来,颧骨上那一小块光亮,几颗酒刺,朝我逼近了。“吾想打听件事,阳矮子是不是你杀的?”
  什么阳矮子?我头盖骨乍地一紧,口腔也僵硬了,连连摇头。我压根儿不姓马,也没见过什么阳矮子,怎么刑事案都往我身上扯?
  “都说是你杀的。那家伙是条两头蛇,该杀!”他愤怒着,见我否认,似乎有点怀疑,又有点遗憾。
  “还有酒没有?”我岔开话题。
  “有的有的,尽你的量。”
  “这里有蚊子。”
  “蚊子欺生,要不要烧把草?”
  草烧起来了。又有一批批的人来看我,拐进门来,照例问起身体可好和府上可安一类。男人们接过我的纸烟,??地抽得很响,靠门或靠墙坐下,眯眯笑,不多言语。听他们自己偶尔说上一两句,有的说我胖了,有的说我瘦了;有的说我老多了,有的说我还很“少颜”,当然是由于城里的油水厚。直待烟烧完。他们又笑一笑,说是去倒树或下牛粪。有几个娃崽跑过来,把我的眼镜片考察了片刻,然后紧张得兴高采烈,恐惧得有滋有味:“里面有鬼崽!有鬼崽!”一边宣告一边四下奔逃。一位姑娘,总是咬着一根草站在门边,痴痴地望着我,不知是什么意思。弄得我很不自在,只好正经地盯住艾八。
  这类事我已经碰得多了,刚才去看他们种的鸦片,路上碰到一位中年妇人。她一见我就显得恐惧,脸像一盏灯突然黯淡,赶紧拔着鞋后跟,低头择路而去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  艾八说我还应该去看看三阿公——其实三阿公已经不在,说是不久前被蛇咬死了,只是在人们的谈论中,还留下一个名字。在砖窑那边,还有他一栋孤零零的小屋。已有一半倾斜,眼看就要倒塌。两棵大桐树下,青草蓬蓬勃勃地生长,有腰深,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,阴险地漫上了台阶,摇着尖舌般的草叶,就要吞灭小屋,像要吞灭一个家族的最后几根残骨。挂了锁的木门,已被虫蛀出了密密的黑河。我不知道主人在的时候,房屋是否会破败得这么厉害。难道人是房屋的灵魂,灵魂飞去,躯壳就会腐朽得这么迅速吗?草丛里倒栽着一盏锈马灯,上面有几点白白的鸟粪。还有一个破了的瓦坛子,你一碰,坛子里就嗡的一下涌出很多蚊子。艾八说这瓦坛总是浸酸菜,当年我经常到三阿公家里来吃酸黄瓜的。(是吗?)墙上灰壳剥落,隐隐约约有几个油漆字,仅笔触的边沿还未完全褪色:“放眼世界……”艾八说那还是我写的。(是吗?)艾八扯了一把车前草,又打望树上的鸟窝。我则朝窗里瞥了一眼,见屋角有半筐石灰,还有一个大圆盘,细看,发现是铁杠铃,锈得不成样子了——我感到惊异,这种罕见的体育用品,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?怎么运到这里来的?
  大概不用问,也是我送给三阿公的。是么?我把它送给三阿公去打锄头或耙头,而他终究还是没有打。是么?
  有人在坡上唤牛:“呜吗——呜吗——”于是对面的林子里有隐隐的牛铃声。这里唤牛的方式比较奇特,像喊妈妈,喊得很凄凉。
  一位老阿婆背着小小的一捆柴,从山上下来。腰弯得几乎成了直角,走一步,扯出的下巴就一锄,像锄着步子。她深深地仰望了我一眼,似乎不是看我,而是从前面看到了我脑后的桐树,模糊的黑瞳孔全顶着上眼皮,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满脸皱纹深刻得使我一震。她看看三阿公的老屋,又回头看看寨子口上的那棵老树,没头没脑地咕噜了一声:“树也死了。”又慢慢地锄着步子远去。头上几根枯枯的银丝,随着风压下去,压下去。
  我现在相信,我确实没有来过这里。我也无法理解老阿婆的这句话——一个无法看透的深潭。
  晚饭弄得很隆重,牛肉和猪肉都大模大样,神气十足,手掌大一块,熬得不怎么熟,有一股生腻味。堆出了碗口,就系上草箍,一层层往上码,像码砖窑——几千年前就有这种吃法吧。男客才能上桌。有一位没到,主人在空着的位子上放了一张草纸,大家吃一块,往纸上夹一块,算是他也吃了。席间我谈到了香米,他们根本不肯出价钱,简直是要白送。至于鸦片,今年鸦片好是好,但国家药材站统购。我不好再说什么。
  “阳矮子该杀。”艾八嗬嗬地喝下一口热汤,把汤勺放回桌面那粘乎乎的老位置上,又眼盯肉碗敲着筷子,“翘屁股,圆手板,什么功夫都做不像,还起屋,不就是阴毒?”
  “就是,哪个没挨过他一绳子?吾腕子上现在还两道疤。操他老娘顿顿的!”
  “他到底是何事死的?真的碰了血污鬼,跌到崖?下去了?”
  “人再狠,拗不过八字。命里只有一升,偏要吃一斗。夏家湾的洪生也是这个样。”
  “连老鼠都吃,几多毒辣!”
  “是蛮毒辣,没听见过的。”
  “熊头也遭孽,挨了他两巴掌。明明是几袋颜料,吾视见过的,染不得布,只画得菩萨伢子。他说是炮子。”
  “也怪熊头的成分大了一点。”
  我鼓足勇气插了一句:“阳矮子的事,上面没派人来查过么?”
  艾八咬得一块肥肉吱吱响:“查过的,查卵!那天来找我,我就去寻鸡婆。哎,马同志,你的酒没动呵?来,取菜取菜,龋”
  他又压给我一大块肉。我喉头紧缩,只好再次作出去装饭的模样,躲入暗处,把肉拨给了胯下一挤而过的狗。
  饭后,他们说什么也要让我洗澡,我怀疑这是不是当地一种风俗,得装得很懂。没有澡盆,只有澡桶,很高大,足可以装几大锅热水,就放在灶屋一角。女人们可以在桶前来来去去,梁家畲来的大嫂还不时用瓜瓢来加水,使我不好意思,往桶内一次次蹲。直到她提桶去喂猪,才偷偷出了口长气。我已经洗得一身发热,汗气腾腾了。大概水是用青蒿熬出来的,全身蚊虫咬出来的红斑也不怎么痒了。头上那盏野猪油的灯壳子,在蒸汽中发出一团团淡蓝色的光雾,给肉体也抹上一层蓝。穿鞋之前,我望着这个蓝色的我,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,好像这身体很陌生。这里没有服饰,没有外人,就没有掩盖和作态的对象,只有赤裸裸的自己。有手脚,可以干点什么;有肠胃,要吃点什么;生殖器呢,可以繁殖后代。由于很久以前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的巧合,才有了一位祖先;这位祖先与另一位祖先的再巧合,才有了另一个受精卵子,才有了一个世世代代以后的我。我是无数偶然之后的一个受精卵子,来到世界干什么?可以干些什么?……我蠢头蠢脑地想得太多了。
  我擦拭着小腿上一道伤痕,这是足球场上被钉鞋刺伤的。似乎也不是,而是……一个什么矮子咬的。是那个雨雾蒙蒙的早上?那条窄窄的山道上?他撑着阳伞过来,被我的目光吓得颤抖了。然后跪下,说他再也不敢,再也不敢了;还说二嫂的死与他毫无关系,三阿公的牛也不是他牵走的。最后,他反抗,眼球凸突得像要掉出来,咬住了我的腿。双手开始揪住套着喉管的一根牛绳,接着又猛地伸开去,指尖抠进泥沙里。
  我不敢想下去,甚至不敢看自己的手——是否有股血腥味和牛绳勒出的痕迹?
  我现在努力断定,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,也不认识什么矮子。这一团团蓝色的光雾,甚至梦也没有梦见过。
  堂屋里很热闹。有一位老人进来,踩灭了松明子,说他以前托我买过染布的颜料,欠了我两块钱,现在是还钱来的,又请我明天到他家去吃饭。这就同艾八争起来了,艾八说他明天接裁缝,已经砍了肉,明天我毫无疑义地该到他家去……
  趁他们还在争执,我潜出门,浅一脚深一脚,想去看看“我”以前住过的老屋——听艾八说,就是老树后的牛房。前年才把它改作牛房的。
  又经过桐树下,又看见了杂草将要吞灭的茅屋。它静静地望着我,用乌鸦的叫声咳嗽,用树叶的沙沙声与我交谈。我甚至感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酒气。
  孩子,回来了么?自己抽椅子坐下吧。吾对你说过的,你要远远地走,远远地走,再也不要回来。
  可是,我想着你的酸黄瓜。我自己也学着做过,做不出那个味来。
  那些糟东西有什么好吃呢?那时候是视你们饿,遭孽,一犁拉到头,连田塍上的生蚕豆也剥着吃,吾才设法子做一点。
  你总是惦记着我们,我知道的。
  谁没个出门的时候呢?那是该的。
  那次担树桠,我们只担了九担,你记数,总说我们担了十担。
  吾不记得了。
  你还总要我们剃头,说头发和胡须都是吃血的东西,留长了会伤精气。
  吾不记得了。
  我该早一点来看你的。我没想到,变化会这么大,你走得这么快。
  该走了。再活不快成精了么?
  阿公,你抽烟么?
  小马,喝茶自己去烧吧。
  ……
  我离开了那股酒气,举着将要熄灭的松明子,想着明天早上的农活,不时听到脚边的青蛙跳到水圳里去,回家了。但我现在手中没有松明子,我的家也变成了牛房,显得如此生疏和冷漠。看不清什么,只有牛反刍的声音,还有牛粪草热烘烘的酸气涌出门来。牛以为是主人来了,头挤头往外探,碰得门栏咔嗒响。我一走,脚步回声就从牛房的土壁上撞过来,像还有一个人在墙那边走,或是在墙土里面走——这个人知道我的秘密。
  巨大的月亮冒出来,寨里的狗好像很吃惊,狺狺地叫。我踏着树影筛下的月光,踏着水藻浮萍似的圈圈点点,向溪边走。我猜测,在溪边可能坐着一个人,也许是一位姑娘,嘴里正含着一片木叶。
  溪边老树下果然有一个人影。
  “是小马哥?”
  “是我。”我居然应答得毫不慌张。
  “从溪边来?”
  “你……是谁”
  “四妹子。”
  “四妹子,你长得好高了。要是在外面碰到,会根本认不出你。”
  “你跑的世界大,就觉得什么都变了。”
  “家里人都好吗?”
  她突然沉默了,望着那边的榨房,声音有些异样。“吾姐,好恨你……”
  我紧张地瞥了瞥通向灯光和地坪的路,想逃跑。“我……很多事不好说。我对她说过……”
  “那天你为哪样要往她背篓里放包谷呢?女崽家的背篓里,随便放得东西的么?她给了你一根头发,你也不晓得么?”
  “我……我不懂,不懂这里的规矩。我……想要她帮忙,就让她背几个包谷。”
  大概回答得不错,还可以混过去。
  “你教她扎针。”
  “她想当个医生。其实,我那时也不懂,只是乱扎。”
  “你们城里人,是没情义的。”
  “不要这样……”
  “就是!就是!”
  “我知道……你姐姐是个好人,我知道的。她歌唱得好听,针线也做得巧。有一次带我们去捉鳝鱼,下手就是一条。我病了,她哭得好厉害……我都是知道的。可是,有好些事你们不懂,也说不清楚。”
  她捂着脸抽泣起来。“那个姓胡的,好狠毒哩。”
  我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继续试探着回答下去:“我听说了,我要找他算账。”
  “有什么用?有什么用?”她跺着脚,哭得更伤心了,“你要是早说一句话,也不会成这个样。吾姐已变成了一只鸟,天天在这里叫你,叫你。你听见没有?”
  月光下,我看见她的背脊在起伏。我真想给她擦泪,想让她的泪水贴到我的嘴唇上,咸咸的,被我吞饮。
  但是我不敢,这是一个奇怪的故事,我不敢舔破它。
  树上确实有只鸟在叫唤:“行不得也哥哥,行不得也哥哥——”声音孤零零地射入高空,又飘忽忽地坠入群山,坠入绿林。我抽了支烟。
  行不得也哥哥。
  我走了,行前给四妹子留了封信,请梁家畲来的大嫂转交。信中说她姐姐以前想当医生,终究没当成,但愿妹妹能实现姐姐的愿望。路是人闯的,她愿意投考卫生学校么?我将寄给她很多很多复习资料,一定。我还说,我不会忘记她姐姐。
  我几乎像是潜逃,没给村寨里的人告别,也没顾上香米——其实我要香米或鸦片干什么呢?似乎本不是为这个来的。整个村寨莫名其妙地使我感到窒息,我必须逃。回头看了看,又见寨口那棵死于雷电的老树,伸展的枯枝,像痉挛的手指。手的主人在一次战斗中倒下了,变成了山,但它还挣扎着举起这只手,要抓住什么。
  进了县镇的旅社,我做了个梦,梦见我还在皱巴巴的山路上走着走着,土路被山水冲洗得像剜去了皮肉,留下一束束筋骨和一块块干枯了的内脏,来承受山民们的草鞋。这条路总也走不到头。我看着手腕上的日历表,已经走了一小时,一天,一个星期了……可脚下还是这条路。
  我惊醒过来,喝了三次水,撒了两次尿,最后向朋友挂了个长途电话,本想问问他在牌桌上把对手打“跪”没有,出口却成了打听招生考试的事。
  朋友称我为“黄治先”。
  “什么?”
  “什么的什么?”
  “你叫我什么?”
  “你不是黄治先吗?”
  “你是叫我黄治先吗?”
  “我不是叫你黄治先吗?”
  我愕然了,脑子里空空的。是的,我在旅社里,过道是蚊虫扑绕的昏灯,有一排临时床。就在我话筒之下,还有个呼呼打鼾的胖大脑袋。可是——世界上还有个叫黄治先的?而这个黄治先就是我么?
  我累了,妈妈!
  一九八五年一月辞赋《归去来兮辞》  《归去来兮辞》是东晋著名诗人陶渊明的一篇散文,该作代表了山水田园诗派的最高成就。
  《归去来兮辞》全文
  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?既自以心为形役,奚惆怅而独悲?悟已往之不谏,知来者之可追。实迷途其未远,觉今是而昨非。舟遥遥以轻飏,风飘飘而吹衣。问征夫以前路,恨晨光之熹微。
  乃瞻衡宇,载欣载奔。僮仆欢迎,稚子候门。三径就荒,松菊犹存。携幼入室,有酒盈樽。引壶觞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颜。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。园日涉以成趣,门虽设而常关。策扶老以流憩,时矫首而遐观。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。景翳翳以将入,抚孤松而盘桓。
  归去来兮,请息交以绝游。世与我而相违,复驾言兮焉求?悦亲戚之情话,乐琴书以消忧。农人告余以春及,将有事于西畴。或命巾车,或棹孤舟。既窈窕以寻壑,亦崎岖而经丘。木欣欣以向荣,泉涓涓而始流。善万物之得时,感吾生之行休。
  已矣乎!寓形宇内复几时?曷不委心任去留?胡为乎遑遑欲何之?富贵非吾愿,帝乡不可期。怀良辰以孤往,或植杖而耘耔。登东皋以舒啸,临清流而赋诗。聊乘化以归尽,乐夫天命复奚疑!
  
古剑奇谭同人画册《归去来》基本信息  【刊名】《归去来》【作者】伊吹五月
  【内容】古剑奇谭同人/官配正常向
  【形式】全彩单幅+绝密全彩漫画
  【印刷】开版印刷
  【规格】A4
  【语言】简体中文
  【页数】60P↑↓(浮动可能)
  【定价】未定
  【数量】按预定人数考虑
  【特典/赠品】未定
  【贩售日期】预计在11月
  【预定方式】未定
  【购买方式】淘宝/银行汇款/邮政汇款/漫展场购
  【联系】详见参考资料
  【出品】吃货·桃酥组
作者简介  
  伊吹五月是中国一位同人图爱好者,现在是专业插画家,已经在《漫友200期》正式出道,有详细专栏,在仙剑同人界也有很大名气,更喜欢高达SEED里面的阿斯兰卡嘉莉,已经正式出版个人画集《DACAPO》(AC(阿斯兰&卡嘉莉)+LT(洛克昂&提耶利亚)全彩同人)
  拥有很扎实的功底,其水墨风格总能萌杀群雄- -|||上色软件是PS,也擅长淡彩上色,准确的说各种风格都在尝试,不过个人画风依旧鲜明~~拥有强大的FANS团
  更多资料详见伊吹五月百科
背景简介  《古剑奇谭》是一款由上海烛龙开发的RPG游戏。游戏采用架空的历史设定,在其中融入了众多真实的人文地理风貌,通过合适的方式,将这些带有浓郁古韵和中国味的风物呈现在玩家的眼前。游戏选用了淡柔的色彩风格,匹配较为写实的贴图材质,和真实比例的场景建模,佐以雾效、景深等程序支持,描绘出了一个风格清丽,古韵浓郁的游戏世界。配较为写实的贴图材质,和真实比例的场景建模,佐以雾效、景深等
  主要角色有:百里屠苏、风晴雪、方兰生、襄铃、红玉、尹千觞、欧阳少恭等。
  详见古剑奇谭百科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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